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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在经济不确定性笼罩的时代,网络贷款平台已融入中国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点外卖到骑共享单车,用户无时无刻不被嵌入应用中的贷款推送所包围。这些贷款获取门槛极低,只需简单实名认证即可获得高额授信。然而,这种借贷热潮究竟是源于年轻人的超前消费,还是在艰难经济环境中求生存的无奈之举?本报告通过三位年轻人的网贷故事,揭示了财务教育缺失、就业不稳定以及普遍的绝望情绪之间的交织。我们还邀请了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史宗瀚(Victor Shih)教授,分析网贷盛行的原因及其背后的经济结构性问题。

夏先生的经历:生存性借贷的循环

来自上海的夏先生在大学期间开始接触网贷。他的月生活费大约在2000至3000元,偶尔短缺几百元,便通过花呗补足。“一个月可能借几百到一千,次月还清,”他回忆道。然而,毕业后,上海高昂的生活成本让他的财务压力剧增。租金、家具和就业培训课程迫使他借贷更多,涉及美团、京东白条、携程、微粒贷和安逸花等多个平台。

夏先生的职业经历反映了许多年轻人的不稳定性。他的第一份工作月薪6500元,试用期打八折后仅略高于5000元。“在上海,这很紧张,”他说。入不敷出让他依赖网贷,而求职空窗期长达半年以上加剧了债务积累。“我曾失业超过六个月,”他描述了从一个平台借钱还另一个平台的循环。债务高峰时超过5万元,若有稳定工作本可还清,但频繁裁员和漫长的失业期让还款遥不可及。

心理压力巨大。“每天都焦虑,控制每一笔开支,担心何时能找到工作,”夏先生说。尽管他生活节俭——每餐不超过30元,不抽烟、不喝酒——仍无法摆脱债务。高额利息加重了负担,他估计多年还款的利息达五六万元,贷款本金却几乎未减。最近,夏先生决定不再在意征信,接受买房等传统目标遥不可及的现实。“我现在面对现实,”他说,希望找到稳定工作还清剩余的2万多元债务,但也承认就业市场的残酷。

邵先生的困境:中年返贫与债务漩涡

37岁的邵先生展现了网贷危机的另一面。他曾在教育行业取得成功,2014至2016年间与妻子年收入达50至60万元,超越了其工人阶级父母的微薄收入。然而,2017年积蓄耗尽,跨境电商、炒币和自媒体等创业尝试均告失败,损失数十万元。“我职业倦怠,行业也在走下坡路,”他解释道,抑郁症进一步加剧了他的困境。

为支持创业,邵先生起初靠两三张信用卡周转,但额度不足以应对持续亏损。2019年起,他转向网贷,凭借良好的支付宝芝麻信用记录,轻松获得每个平台高达20万元的授信。“无需证明收入,只看信用记录,”他说。债务高峰时,他从四五个平台借款,累计欠款160万元,包括网贷、信用卡和朋友借款。

利息成为最大开支,每年约20万元。“我妻子的收入赶不上我的亏损速度,”他说。2025年6月,邵先生首次违约,遭遇每天十余通催收电话,充满恐吓和侮辱。“他们就是要击垮你的心态,”他回忆,失眠和抑郁症复发让他濒临崩溃。如今,他靠送外卖月入仅2000余元,难以维持生计。“我以为自己能翻身,”他坦承,回顾曾经的乐观。若对12年的自己说,他会警告不要盲目创业,因为失败不仅带来经济损失,还削弱了求职竞争力,37岁的他被认为“太老”做销售,又无经验做管理。

谢女士的挣扎:媒体人的财务混乱

谢女士,媒体从业者兼本节目制作人,大学期间(2017年起)开始使用花呗,弥补1500元月生活费的偶尔短缺。真正的经济压力在实习期间显现,前往北京等高消费城市,租金和差旅成本高企。她的第一份工作月薪约1万元,但因稿费制而不稳定,有时仅7000余元。“房租从1500涨到2800,占收入三分之一还多,”她说,靠信用卡垫付差旅费。

2022年,北京严格的防疫政策和高强度工作让她身心俱疲,年中辞职时毫无积蓄。自由撰稿收入不稳定,稿费常延迟三四个月甚至半年。“我以为有收入,但现实是付不起房租,”她说。网贷成为救命稻草,债务累积至3至4万元。高额利息侵蚀资金,5000元贷款的利息高达数百元。“你只是在还利息,本金没动,”她感叹。

出于羞耻感,谢女士从未向父母求助。“感觉像失败,”她说,网贷的污名让她闭口不谈。她承认自己与父辈的消费观念不同,父亲生活极简,而她追求些许舒适,如北京二环3500元的租房。“年轻人想要一点生活品质,”她解释,比如疫情期间花4000元买电动车以应对交通限制。回想2022年,她会建议自己催促编辑及时支付稿费,减少非必要开支,但也坦言当时的处境难以改变选择。

专家分析:结构性问题与经济影响

史宗瀚教授分析了中国网贷热潮的根源。“中国的网贷业务全球领先,”他指出,低资本成本和信用卡体系的欠发达是主要驱动因素。大型银行以低利率向支付宝等平台放贷,平台再以高利率转贷用户,赚取差价。相较美国依赖信用卡,中国网贷填补了小额信贷空白,利用庞大的用户基础。

史教授指出,许多年轻人借贷并非为奢侈消费,而是为生存——支付租金、培训费或基本生活开支。这种“生存性借贷”反映了工资停滞和青年失业率高企。“二十年前,大学毕业生月薪三四千,如今仍是如此,”他观察,尽管中国GDP持续增长。制造业自动化减少了就业机会,加剧了问题。

政府2025年3月鼓励金融机构加大消费贷款投放、放宽还款期限的政策引发担忧。史教授估计,2500万至3400万人已违约,6100万至8300万人拖欠还款,占15岁以上人口的5-7%。虽然占金融体系300万亿资产的比例较低,但对个人的影响深远。信用评级下降限制了就业、租房和出行,削弱未来消费能力。

史教授建议进行系统性改革——完善福利、扩大低保覆盖、优化信用评级体系,而非仅靠贷款刺激消费。若不解决工资停滞和就业短缺,坏账可能增加,尽管对金融体系整体影响有限,相较地方政府债务更为次要。

结论:一代人的绝望

夏先生、邵先生和谢女士的故事揭示了一代人被便捷信贷和经济困境困住的现实。网贷看似救命稻草,却因高利息和激进催收成为陷阱,加剧财务和心理压力。财务教育缺失、福利不足以及求助家庭的羞耻感让问题雪上加霜。对许多人来说,借贷不是消费,而是生存的无奈之举。

在经济持续低迷的背景下,网贷依赖可能固化债务和绝望的循环。解决这一危机不仅需要金融改革,还需正视年轻人面临的就业和收入困境。目前,夏先生、邵先生和谢女士等人仍在艰难求存,期盼稳定,却在看似无解的系统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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