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回音(删改版)
五十年前,我还很小,大年初一,就会到全村每家每户拜年,长辈们听到“拜年”声后,会给我发些花生蚕豆,家里条件好点的,还会加一颗糖果或一片桃酥。
到了九十年代,我看后辈们大年初一拜年拿回来的东西变了,糖变多了,方便面竟然也成了打发小朋友的礼品,裤口袋装不下,孩子们都提着个塑料袋满村跑。
现在,据说农村的孩子们基本上就不到同村人家里拜年了,即使要拜,也只拜至亲的那么几家,拜年,整体上已经不是孩子们的快乐必须,他们手里的电子产品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尽兴去玩。
八十年代,我读高中的时候,从没有接触过“教辅”二字,没买过一本课外书,在学校,就只做老师布置的那些题,回家了,该劳动劳动,该做家务得做家务,地里的活儿,都得干。那个时候,农村孩子读书是硬读,硬靠自己,不是靠磨时间,不靠课外教辅或补课。
二十一世纪之后,慢慢地,农村人也跟着城里人学,有条件的家庭,把孩子往县城里转学,一般的家庭,挪不了地,买资料也还舍得花钱,学着学着,读书的方式就跟我们这一代发生了质变,用现在流行的话讲,大家都卷起来了。
九十年代初,我进入社会,刚开始的一年,每月收入刚好一百元,拿着很快乐,我一般只花50元,留着50元,或寄给父亲,或自己存着。后来,一年年往上涨,自己又混了个小职位,到2000年左右,每月大概涨到2000元上下。那时,没手机,没电话,没网络,下班后,单位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找不着我,工作时间与非工作时间界限分明。
2002年,我换了个地方,同事和工作性质都发生了变化,人情味很快就与前期有异,在这个群体,朋友少,很难有嬉笑怒骂的自由态。也就是从此刻起,我开始努力提高自己认识世界的能力,尤其是认人的能力,一步步往前走,我又感觉到,知识虽可以改变人,但这个改变未必都是积极的,“知识人”眼里的三六九等远远大于一般人,因为他们中的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很有知识”,都把自己当成“智识人”。
后来,除了工作,我自己的内心对自己管不着的领域突然产生了巨大兴趣,不停地看书,不停地恶补知识面的空白点,越钻越深,越钻越大胆,慢慢发现“大事”的结论不一定就那么准确,然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只眼看天下”,一直说到45岁之后便收起了笔锋。
八十年代,我刚开始阅读报纸的时候,最吸引我的是“两伊战争”,当时的人类认为,是“冷战”的两霸制造了中东动荡,只要“冷战”结束,中东就能迎接和平,世界也将走向多极。
九十年代,“冷战”结束了,苏联倒了,“华沙”散架了。刚开始,大家都欢呼,说是准备拥抱全球共赢时代。然而,并没有如愿,到了二十一世纪,美国打伊拉克是想打就打,可以用现场直播的方式打,理由全靠自己编,嘴上说热爱和平的全人类都带着好奇的热情坐在电视机前看美伊“比赛”,那种兴奋劲刺破了“热爱和平”的人类谎言。
这两年,以色列把加沙炸成废墟后,各种组织都忙着统计每天死了多少人,没哪个国家敢出头阻止死人,文明国家不是想着怎么帮助它重建,而是等着进一步让中东更多土地变成犹太人的新家园。
今年的大年初一,我没给别人拜年,也没人给我拜年,闲坐在家里寻找错乱的时间曲线,几十年来,时间告诉了我什么?我又回馈给了时间什么?
恐怕没有确切的答案,也不需要固定答案,上面提到的种种生活变迁,看起来毫无关联,其实是一个脉络——我们都是时间的行驶轨迹。
时间,如果把它看成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物质,那么,人类最后会把它铸成一口大钟。
这口钟,可以看成是人类的黑洞,不管走过多久,人类所有的足迹和声音都一定会被它吸收进去,没有可以逃脱黑洞的物质。
这口钟,也可以看成是一种乐器,只要你敲它,便能听到乐音。
普普通通地敲它,钟的声音会平淡,它反映的会是本音。
如果你设法给这口钟加些热量,加到一定的时候,它发出来的乐音会发生改变,你会惊奇地发现,因为你使用了手段,所以可以改变世界,这是一种物理魔法。
时间的回音,即历史的回音,它装进了你想听到的,也装进了你不想听到的,有时你就只想听那平实的原音,有时你会刻意修改声音,看起来它仍属于物理上的真实,但它已经加进了你的个人行为。
最近,deepseek火透了中国,有人把它上升到1840年以来中国最伟大的科技创新。
它到底有多高?时间的大钟里最后也会记录下来。
人本来就有智能,人又去搞个像人一样智能的“高人”,然后,人再去跟那个“高人”比谁更高。
人类这都是在比什么呢?
说白了,不就是在比谁的时间脚步更快吗?